帐帘在李崇焕沉重的脚步声后缓缓落下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一道帘子隔绝开来。寒风被挡在了外面,然而那沉甸甸的绝望却如影随形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清虚道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,他的身影在帐帘落下的瞬间,显得有些落寞和无奈。他轻叹一声,转身离去,脚步轻盈却又似乎带着千斤重担。
帐内,一片寂静。只有药炉炭火的噼啪声,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。上官乃大的呼吸声沉重而缓慢,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亡做最后的抗争。
阿阮静静地坐在一旁,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压抑的啜泣声在这寂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。那细微的哭声,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,却又因为害怕被人听到而不敢放声大哭。
上官乃大闭着眼,意识却沉入了体内那片被妖剑与秽气反复蹂躏、早已千疮百孔的“废墟”。
黑暗。无边的、粘稠的黑暗。如同沉入了被污血浸透的沼泽深处。冰冷刺骨的秽气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水蛭,吸附在残破的经络和枯竭的内脏上,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而在这片污秽的黑暗中心,一柄剑悬立着。
不再是冰冷的金属,而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,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。它宛如一块活过来的、流淌着粘稠生命力的巨大碧玉,通体晶莹剔透,内部无数细密如血管的翠绿纹路疯狂地搏动着,仿佛是这把剑的心脏在跳动。这些翠绿的纹路如同血液一样在剑身内部流淌,散发出妖异而饥渴的光芒,仿佛这把剑是一个饥饿的野兽,正在渴望着吞噬更多的生命力。
这把剑,正是王命金剑,或者说,是寄宿其中、正在彻底苏醒的凶物“青冥”!它以一种贪婪的姿态,疯狂地汲取着上官乃大生命力散逸出的每一丝精气,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滋养自己的能量。不仅如此,它还吞噬着上官乃大经脉中肆虐的秽气,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吃不饱的饕餮,对这些秽气有着无尽的渴望。
随着剑身的每一次搏动,都能听到一声低沉、满足的嘶鸣,仿佛这把剑在享受着吞噬的过程。同时,一股更阴冷、更蛮荒的意志,如同冰冷的触手一般,顺着那些搏动的“血管”,向着上官乃大残存的意识核心蔓延、侵蚀。这股意志是如此的强大,以至于上官乃大的意识在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,就像是风中的烛火,随时都可能被这股阴冷的意志吹灭。
并不是他在掌控着这把剑!而是这柄贪婪的妖物,正妄图将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,彻底转化为它降临此世、饱餐秽气的容器!它在急切地期待着!期待着黑渊裂谷中如泉涌般源源不断冒出的更庞大的秽气源!期待着唤魔大祭所召唤而来的更加恐怖的血食!
“呃……”突然间,一声被压抑到了极致的闷哼,从上官乃大那早已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。他的额头青筋暴起,仿佛要炸裂一般,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。那妖剑所散发出的强大意志,宛如冰冷刺骨的毒液一般,无情地冲击着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,企图将最后一丝属于“上官乃大”的印记彻底抹去,然后将他无情地拖入那永恒的杀戮与吞噬的无底深渊之中。